#從國文課本看臺灣美術史

撰文|阮芳郁 (陳澄波文化基金會專員)

「天色尚暗,密莉安在寤寐間聽到遠方的雞啼,彷彿是夢中菲律賓南部農村景致的配樂,聲聲接續。全世界的雞都有同樣的啼叫聲嗎?」——顧玉玲〈俊興街二三四巷〉

上週我們從台南高工的國文科翁嘉瑩老師的課程分享中,以楊華〈女工悲曲〉切入,邀請同學們實際動手操作「名單之後:台府展史料庫」,探索當中的勞動主題作品。

然而,你是否想過,台灣當代社會中的勞動者群像呢?

除了先前介紹過的礦工主題,其實,移工也是台灣社會相當重要的勞動主題喔!

〈俊興街二三四巷〉中,提及菲律賓、泰國等地的移工,透過仲介來到台灣打工。回顧九零年代的台灣社會,隨著經濟發展,開始大量引進外國移民工從事勞力密集的加工產業,這些移工中,又以東南亞國家為移入大宗。

文章描述菲律賓移工密莉安來台後,於新北市樹林區電鍍工廠的故事。只會英文的密莉安,剛開始工作時不會中文,也不敢說「不」,就連回到宿舍,也無法向來自其他國家的室友傳達自己的感受與想法;每日含加班的工時已逾半日、加班工資微薄、操作機台既吃力又危險,雇主不當的扣款方式使他們實領的薪資遠低於勞動契約,如有不滿,又因仲介規定而不得隨意轉換雇主。如此惡性循環之下,移工們不得不鋌而走險,選擇「逃亡」。

密莉安見過許多逃亡的移工,她心底明白,也感到不捨,因為逃亡後,恐怕再也無法見到這些朋友了。

然而,值得留意的是,密莉安反覆提到台灣的冬天,對來自菲律賓的她而言實在寒冷,「好一陣子,密莉安入睡前總流淚,台灣冬天真冷,只有兩人的宿舍真冷,電鍍作業太累太難太粗重,她輾轉反側,夢裡都是溫暖的家鄉」,以及「台灣冬天的寒氣也毫不客氣地從窗縫中溢進屋內、侵入夢中」,足見對從南方來的密莉安而言,台灣的冬天相對冷冽、嚴寒,宛如在這裡工作的隱喻,而家鄉南方,有著溫暖滋潤的生活與一切,卻僅能在夢裡浮現。

我們看見密莉安對南方的想念與想像。然而,當我們將「南方想像」放到一九三零年代的台灣社會,在日本與台灣畫家的描繪中,足見以「南方」為題材的作品。例如:陳澄波〈夏日街景〉呈現現代化後的臺灣南方街景;廖繼春〈有香蕉樹的院子〉則以庭前街道與居民活動呈現南方日常;橫山精一的〈南國山村〉,描繪他眼中閩式屋頂緊密排列的臺灣村落空間。


陳澄波,〈夏日街景〉,1927,台北市立美術館典藏。
廖繼春,〈有香蕉樹的院子〉,1928,台北市立美術館典藏。
橫山精一,〈南國山村〉,1936,第十回台展作品。

到了一九三七年進入中日戰爭,日本政府更加積極鼓勵畫家、作家與記者前往南方殖民地,進行南方題材的創作,例如:西尾善積的〈南洋風景〉、〈南方樂土〉為畫家前往殖民地帛琉,描繪當地住民及其風俗的作品。


西尾善積,〈南洋風景〉,1940,第三回府展作品。

西尾善積,〈南方樂土〉,1941,第四回府展作品。

原來,來自不同國家,身在不同地方,在不同時代下,都能為「南方」帶來不一樣的文化想像與詮釋。來自南方與前往南方,也可能開啟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
你有過南方經驗嗎?之於你,哪裡是南方、哪裡是故鄉呢?也許,答案正在文章一開頭,作者引用向陽老師的詩作裡:

「不一樣的是眼光,我們

同時目睹馬路兩旁,眾多

腳步來來往往。如果忘掉

不同路向,我會答覆你

人類雙腳所踏,都是故鄉」──向陽〈立場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