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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從國文課本看臺灣美術史

撰文|張哲維(陳澄波文化基金會專員)

「游興已終,舍桴而步,遠近燈火明滅;屈指盛時所號萬家邑者,今裁三千家而已:可勝慨哉!」

——洪繻(洪棄生),〈鹿港乘桴記〉

與友人乘著小船在鹿港海濱遊玩的洪繻,有感於昔日商貿重鎮的沒落,而寫下這篇感嘆今非昔比,甚至帶有「捧清踩日」觀點的文章。

作為一名清朝遺民,面臨改朝換代下的社會巨變,而產生厭棄外來政權的想法,其實並不難理解。事實上,當時的衝擊是全面性的,其影響所及並不僅限於文學界,連藝術界也遭逢被統治者建立起的現代美術制度排除的窘境。最具代表性的例子,便是1927年第一回臺展開辦,傳統派畫家全數落敗;就算之後舉辦落選畫展覽會,也難以改變已然鞏固的畫壇局勢。


1927年,由宮比會舉辦的臺展落選畫展展場。
〈宮比會の繪畫展 いよく二十二日から開催 力作が尠く無い〉,《臺灣日日新報》,1927-11-23(夕刊2版)。

回看這段歷史,我們不能只關注被統治者如何遭受衝擊與打壓,更重要的,是了解他們在時代的洪流下如何選擇取捨、應對進退。像是臺籍的傳統書畫家透過組織結社以堅守立場、維持動能;例如新竹書畫益精會、臺灣麗澤書畫會等,他們不但讓有志一同的書畫家得以集結,也運用了現代美術展覽會的模式,提供不被官展所容的創作者們一個展示的舞臺。

此外,也有如蔡雪溪、呂鐵州等曾在臺展慘遭滑鐵盧的畫家,之後積極學習東洋畫的技法、接受現代美術的觀念,完成得以在官展競爭的作品,並且獲得多次入選的成績。他們並非揚棄傳統的精神或畫技,而是為自己的能力加值,保有在現代與傳統間遊走的餘裕。


呂鐵州,〈後庭〉,1931,臺北市立美術館藏。
圖片來源:https://www.tfam.museum/Collection/CollectionDetail.aspx?ddlLang=zh-tw&CID=2883

蔡雪溪,〈扒龍船〉,1930,第四回臺展入選,私人收藏。
圖片來源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LiangGallery/posts/1640560492666079

(左)呂鐵州首次入選臺展的〈梅〉(1929),以寫生技法表現梅樹的姿態,更是直接榮獲特選。
(右)蔡雪溪首次入選的〈秋之圓山〉(1929),學習了郭雪湖精微細密的風格,終獲審查員的肯定。

至於貼文一開始提到的洪繻,在護持自身的民族認同、為文抱怨日本統治之餘,也與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鹿苑吟社,以詩文抒發家國之思;另有擔任維護漢文的「臺灣文社」評議員、基隆小鳴吟會的徵詩評審,與各地文人雅士多有互動,持續發揮在文壇上的影響力,最終奠定「臺灣詩史」的歷史定位。

如今我們時常在網路上看到許多貴古賤今的言論,對社會多有不滿,並且緬懷著看似輝煌的過往。藉由今天關於臺灣文學史與美術史的分享,或許能給予你我一個反思的機會:面臨時代的變化,是要無病呻吟、怨天尤人,還是要能夠站穩腳步、積極應對呢?